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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宫潋滟 第九十七章 重阳佳节

天气晴好。

凝晨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,直到朝阳透过窗棂斜斜地打在床幔上,才唤醒了沉睡中的人儿,暗自诧异,丫鬟怎么没来叫她一声。

凝晨伸了伸懒腰,揉着惺忪的眸子正要下床,听到急切地敲门声,然后是伦儿的叫喊声,“嫂嫂,嫂嫂,你起来了没有?”

凝晨唇边扬起一个笑容,应道:“进来吧伦儿。”

门应声而开,小小少年一脸兴奋走了进来,看到凝晨还在床上,一身雪白亵衣,一头乌发垂肩,顿时停住脚步,眼光投向别处。

“伦儿,过来。”凝晨拍了拍床沿,示意他过来坐。几个月前,她嫁进金府,见到了久别的花氏和伦儿,才深刻的体会到亲人的含义,在大汉,他们无疑是她仅有的亲人,对于已经升格为“母亲”的花氏,那声“母亲”她叫的由衷,尽管如此,愧疚感却是有的,毕竟她和磾的关系并不如她老人家想象的那般。

至于伦儿,残酷的战争和杀戮并没有在这个小小少年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记,她一度的担忧也渐渐释然,只是眼前的少年一脸别扭的样子让她不满地再度拍了拍床,“过来呀伦儿。”

“嫂嫂,我已经十岁了,是个大人了,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。”

他说的一本正经,凝晨却听得一愣,随即抑制不住地大笑出声,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。是呀,那个窝在她怀里听故事的小毛孩子已经长大了。

伦儿和他哥哥一样,完全继承了匈奴人的体格特征,才十岁的孩子,已经长的和她差不多高,脸庞虽显稚嫩,肩膀也略显单薄,却可以想象得到,再过两三年,必定又是一个身材壮硕、雄姿英武的男子汉。

男子汉被她笑得满脸通红,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,凝晨看他窘迫,也不再逗他,温和地问道:“刚才那么着急,有什么好事?”

伦儿恍然大悟,笑容立刻浮现在脸上,“嫂嫂,哥哥说在家里闷久了,要带我们出去透透气,你快快梳妆打扮一番,我们在外面等你。”

凝晨望着他一溜烟跑出门外,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,心想,这孩子真是长大了。

等她梳洗完毕赶到大门口,便看到磾一脸笑意站在马车旁,久违的白衣穿上身,让她想起初到大汉时遇到的那个白衣少年,时间过得真快,一转眼,三年了。

“夫人,请!”他伸手将她扶上马车,那声“夫人”叫得顺口,却让凝晨脸上染上一抹红晕,隐隐觉得,今日的磾有些不一样。

“昨晚睡得可好?”马车上,磾微笑着牵过她的手,握在自己掌中,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,凝晨没有拒绝,也不忍拒绝,这个大孩子对自己的亲昵和眷恋,几年如一日,从不曾改变过。

“是你不让丫鬟叫我起床的吧?”

磾浅浅笑着,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宠溺,“想让你多睡一会。”

凝晨心头一暖,她怎会不知磾的细心与温柔,她与霍去病之间的牵牵绊绊,他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嘴上不说,却在点点滴滴中为她做了那么多,这份深情她无以为报,只能佯装不在意。

金日磾看她不语,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些,目视前方,淡淡的眼神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决。

马车外渐渐嘈杂起来,凝晨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看,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城外,本是荒凉的郊区,此刻却是人流如织,老老少少,成群结队,好不热闹,不免有些诧异。

“今日九月九日,日月并阳,两九双重。”磾轻轻说道。

“重阳节!”凝晨惊喜的喊道,据说这重阳节是从西汉时候开始兴起的,虽来汉朝几年,却从没有参加过民间的节日,不免有些兴奋,急急地叫马夫停车,迫不及待跳了下来,“重阳节要登高远眺,观赏菊花,遍插茱萸,吃重阳糕,饮菊花酒,呵呵,磾,我们今日要一样不落,好好感受这重阳的习俗。”

难得看她笑逐颜开,金日磾眉梢笑意更浓,见她拉了伦儿朝旁边一家荒野酒肆而去,匆匆跟了上去。

“啊--”凝晨走得急切,与一人相撞,连连后退几步,幸亏伦儿拉得及时才不致于跌倒。

那人刚从酒肆出来,满身酒气,走起路来晃晃悠悠,想必喝了不少酒,这一撞之下,脸上厉气顿现,骂骂咧咧道:“是哪个不长眼睛敢撞老子,也不看看老子是谁?”

那人口出污言,凝晨听的皱眉,却还是低声道歉,“对不起,我不是有意的,你没事吧?”

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,那人眯着的眼睛稍稍睁大,斜看了她一眼,摆摆手,“滚!滚!滚!”

“这不是李校尉吗?”金日磾赶了上来,看着面前醉酒的男子,语气温和,眼中却透出冷然。

“哈哈……”男子看了他一眼,先是一阵大笑,才不屑说道,“原来是金大人,真是巧啊!”

“今日重阳节,携家眷出来游玩,想不到李校尉也有此雅兴。”金日磾一边寒暄,一边将凝晨搂在身边。

那人再次瞥了一眼凝晨,笑道:“原来是金夫人,失敬失敬!既是游玩,在下就不打扰了,告辞。”说罢,晃悠着离开了。

“他是谁?”凝晨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问道。

“飞将军李广的三儿子李敢。”

凝晨双眸倏地睁大,再次看了看那摇摇欲坠的身影,若有所思,金日磾看她怔愣,将她拉进酒肆。

一杯菊花酒下肚,凝晨脸颊红晕乍现,笑容越发灿烂,一手拉着日磾,一手牵着伦儿,嚷嚷着要去吃重阳糕,三人愉悦地在人群中穿梭,好不自在。

“伦儿,知道重阳节为什么要登高,还要吃重阳糕吗?”凝晨咽下口中的糕点,含混不清地问着狼吞虎咽的伦儿,见他摇头,解释道,“据说很久以前一座高山下住了一户勤劳善良、乐于助人的农民,有一天呢,这家主人收工回来,天色已晚,遇到一位投宿的老者,他二话不说就把老者带回家中好吃好喝好招待。第二天老者临走时对主人说,九月九日你家中要有灾,必须往高处搬家,越高越好,还要搬到草木稀少的地方便可以免灾。善良的农民听了老者的话,就搬到山上去住了,九月九日这天,他往山下一看,果然见房子着了火,火势一直向山上蔓延,但因草木稀少,就没烧上来,从此登山避灾的事就传开了。”

“那为什么要吃糕?”

“因为年年搬家很麻烦,况且有的地方尽是平原,无山可登,于是有聪明人就想出了吃糕的办法,代替登高搬家,‘糕’与‘高’谐音嘛,从此以后,吃重阳糕就成了一种习俗流传下来了,演变到今日,吃糕更成了步步登高的吉祥之意了。”

看他听得津津有味,凝晨手指轻挑,沾了些糕点迅速抹在他额头上,伦儿惊得哇哇大叫,“嫂嫂你干吗?”

凝晨咯咯直笑,口中念念有词道:“保佑伦儿身体健康,辟邪避难,百事俱高,万事如意。”

念完之后,玩心又起,又顺手挑起一些,不怀好意地看着金日磾,口中引诱道:“磾,你也还是未弱冠的孩子,姐姐也给你点上一点,好驱灾避难。”

金日磾苦笑着往一旁闪躲,口中不住讨饶,“好歹我现在也是有官职之人,夫人还是手下留情,给夫君留点面子吧。”

一听“夫君”二字,凝晨笑的更加邪恶,柔柔说道:“既是夫君,就更要保佑平安才是,磾你乖乖的,快过来……”

三人追逐嬉闹成一团,却没发现人群中一双愤怒的眸子牢牢盯住他们,眸子的主人更是一身化不开的冷然。

红衣少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,看到那巧笑嫣然的女子,眉头也跟着皱起来,挽住男子手臂,娇声说道:“表哥,难得我今日有出宫的机会,别让外人坏了兴致,我们到高台那边转转,走嘛--”

男子又深深朝他们望了一眼,寒着一张脸往别处踱去。

郊外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下此刻聚集了许多观看热闹的百姓,那高台是由木架搭建而来,直耸云霄,少说也有二三十米。一层层的阶梯可往上攀爬,只是陡峭异常,非身姿矫健者很难攀爬上去。

看人流聚的差不多,高台前方有一男子扯着嗓子喊道:“众位乡亲,今日重阳佳节,热闹无奇不有,这‘登高摘红顶,茱萸赠佳人’更是不可或缺,小伙子们,准备好了,为自己心爱的姑娘送上最珍贵的礼物吧。”

金日磾三人站在人群中,有些不明所以地听那男子大吼一声,一瞬间,便有两个青年男子攀上高架,一边往上爬,一边拳脚相向,各不相让,台下众人仰面朝天,专注于两男子的激烈争斗,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声。

“他们到底在争什么?”凝晨不解地问道。

金日磾摇摇头,旁边一位大婶笑着搭讪道:“姑娘是头一回来参加吧?看到高台顶端那个红顶了吗?”

凝晨抬头,果然看到高台之上挂着一个类似于红色绣球状的物体,她点点头,听到那位大婶继续说道:“这两人谁先爬到最上面摘得红顶,就可以得到一个茱萸香囊,赠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。这茱萸香囊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件,重要的却是这意义。”

“大婶,您倒说说看,这其中有什么奥妙?”凝晨被挑起了兴趣。

“这茱萸有个雅号叫做‘辟邪翁’,可以治寒驱毒,辟邪驱灾。这些小伙子们平时不敢向心仪的姑娘表达爱慕之意,通常都要等到今日,摘得红顶,获得茱萸香囊送给喜欢的姑娘,这是最真挚的祝愿,也是表达爱慕的一种方式,若是这姑娘欣然接受,自然就成就了一桩好姻缘,你看,这俩小伙子争得不可开交呢!”

凝晨抬头,两人已攀爬到高架中央,似是都卯足了全力,不肯相让,想必他们心仪的姑娘正在高台下翘首以盼呢,禁不住为他们喝彩起来。

终于,经过一番激烈争斗,蓝衣青年飞起一脚,虚晃一招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向上一窜,那红顶被他牢牢握在手中。人群中又是一阵喝彩,失败的青年悄无声息地爬了下来,胜利者高举红顶,洋洋得意地向众人炫耀。

须臾,蓝衣青年跃下高架,直直走向人群中一窈窕女子,那女子满面桃花,那男子春风得意,将手中的茱萸香囊双手奉上,女子娇羞地不敢抬头,最终还是羞涩地接过香囊,一溜烟跑开了,男子心花怒放紧追着女子而去。

众人一阵欢笑,回过神来观看下一轮角逐,凝晨刚转过头,却见眼前白色人影一闪,握住她的大手悄然撤去,身边的人也不见了踪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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