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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宫潋滟 第一百零一章 将军忧思

凝晨灿笑,盈盈一福,“凝晨见过舅……大将军。”

卫青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,他怎么也想不到当日在军中侃侃而谈的翩翩公子竟然会是女儿身,一时半刻缓不过神来,竟也忘了开口。

凝晨看他不语,直盯着她瞧,想必受得惊吓不轻,想想也是,这位将军一项中规中矩,断然想不到自己军营中会光明正大地跑来一个女扮男装的军师,还是陛下钦赐的。接风宴上她虽为女装,卫大将军却被人团团围住敬酒,自然不会注意到其她女眷,也难怪会被雷到。

凝晨抿嘴一笑,“大将军,当日凝晨有所隐瞒也实属形势所趋,还请大将军不要介意。”

卫青释然一笑,问道:“去病可知道?”他们不是结义兄弟吗?

凝晨淡淡地点头,却听到卫青爽朗的笑声,“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,想不到我大汉竟也有你这等奇女子。”

凝晨一阵脸红,“大将军谬赞了。”

“听习惯了,还是叫舅舅吧,凝……凝晨,过来坐。”他虽已释怀,可少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娟秀的女子,仍然有些怪怪的。

凝晨在他对面坐下,又听他问道:“今日平阳所请的贵客难道就是你?”

“其实是凝晨的……婆婆,我也只是沾了她老人家的光才有机会参观这公主府。”

“那你以后可以常来坐坐,来,看看你刚才下的棋可有替舅舅解了围?”卫青朝棋盘看去,眉头瞬间皱起,疑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。本来那块白子尚有喘息的余地,只要黑子无暇去吃,便还有一线生机,却不想被她一放,竟活活将自己吃死,这种下法无疑等于自杀。

凝晨看他皱眉,欣然一笑,将那枚吃死的白子取出,执起黑子往前走了一步,却是再次紧逼,卫青紧跟着又落下一子,恰是刚刚提出白子后所现出的空位。

这一放,局面顿时开朗,黑棋虽大占优势,白棋却已有了回旋的余地,不像先前般束手束脚,这个局面,是卫青万万没有想到的,不禁对面前的女子更为赞赏。

“这一步走的实在是玄妙,自己堵死自己的棋,大违根本棋理,任何稍懂棋理之人都不会去下这一着,这如同是提剑自刎,横刀自杀,却也想不到竟能化险为夷,实在是妙哇!”

“这就叫做‘置之死地而后生’。”

“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,”卫青眼中显出熠熠光彩,忽又说道,“漠北大战之时,我军与匈奴单于混战,一时间飞沙走石,目不能识,全凭耳力,风向辨别敌军所在位置,才能大破伊稚斜。”

他顿了顿,双目炯炯望着凝晨,缓缓说道:“我记得在实行你那个魔鬼训练时,你为我军中将士准备了数万条黑锦用来蒙住眼睛,你还说那叫什么听声辨位,莫非你一早就料到我们会遭遇风沙袭击?”

凝晨一愣,连连摇头,“舅舅说笑,凝晨怎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,只是凑巧罢了。”

卫青看她紧张,倒也不再多问,似是又想起什么,幽幽叹了口气。

“舅舅为何叹气?”

“漠北大战全面告捷,遗憾的是李老将军却……”

她知道对于李广的死,卫青深深愧疚,听说不久前,李敢喝醉了酒还跑到公主府闹事,言语诸多冲撞,甚至还刺伤了卫青,但他却不予追究,想来还是心中过意不去。

看他愁眉不展,凝晨安慰道:“舅舅不必自责,李广将军性情耿直,是因为心中内疚才会以死殉职,我想他不会怪您的,毕竟是您给了他一次做前锋的机会,对他来说,一生一次,也一生无憾了。”

“凝晨,你让我再一次刮目相看。”卫青一扫阴霾,笑看着她,“你以前在去病军中做医官?”

凝晨点头,不明白他怎的又突然问起这个。

“舅舅有一事相求。”卫青敛去笑意,神色颇为郑重,连带的凝晨脸上也显出一丝凝重来。

“漠北大战后,军中有士兵陆陆续续地感染一种怪病,先是身上出现红斑,又痒又疼,一旦抓破,流出的毒水就会侵染周围的皮肤,一层一层往外蔓延,速度极快,得病的人三五天之内会全身溃烂而死。”

“漠北之战到现在已有将近半年时间,舅舅怎会现在才提及?”凝晨很是不解。

“战后已是深秋,天气逐渐变冷,染病人数也极少,所以不曾在意,却不料现在天气回暖,每天都有士兵感染这种恶疾,才不过短短数天,已死数百人,照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乱子。”

“瘟疫。”凝晨眸光一闪,极轻却极肯定地说出这两个字,“那些身体里携带的感染源在冬季天寒的情况下被深深隐藏,春日气候潮湿温热,最是容易发病的季节,倘若到了夏季,天气闷热,气流不畅……”

卫青脸色骤变,已了解事情的严重性,“这件事情已禀告陛下,宫中派了太医来会诊,也是这种说法,虽想出各种方法控制,却丝毫不见起效,所以舅舅才请求你能不能走一趟,找找解决的办法,防止疫情蔓延。”

凝晨若有所思,轻轻说道:“舅舅何须说一个‘求’字,如果凝晨能够尽一份力,自是义不容辞,只是并无太大把握。”

卫青欣慰一笑,“你聪明过人,为人谨慎,处事却又大胆果断,舅舅相信你能行。”

凝晨微微一笑,没再说什么。关于这场瘟疫,她做过大量功课,瘟疫的源头便是匈奴人埋在水源附近的大量死亡牲畜所致,汉军就是因为饮用了那些携带了细菌、病毒的污染水源,才会感染疾病。

历史上记载霍去病的死因就是瘟疫,可她一直想不通,漠北大战是在元狩四年,霍去病去世是在元狩六年,中间隔了两年的时间,如果他体内真的有传染源,怎会等了足足两年才发病呢?或者这其中另有蹊跷?她百思不得其解,心中却也不得不蒙上一层隐忧。

从公主府回来,凝晨大致将情况和金日磾说了一下,便匆匆回房收拾行囊。

金日磾双手环胸靠在门前,看着她忙碌的身影,脸上没有一丝笑意。

凝晨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,将他按坐在椅上,嫣然一笑,“我知道你为我担心,但是我是个医官,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做后盾,不怕的,你做好自己的事情,照顾好母亲和伦儿,快则半月,慢则一月,我就会凯旋归来。”

“晨儿……”金日磾忽然抱住她,闷闷地说道,“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不该拦你,也拦不住你,但是我真的很担心,那是瘟疫,人人闻之丧胆,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,一定要你一个女子去犯险吗?”

“医者父母心,我承认我没有那么伟大,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死于疫病,而且,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,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,酿成大的灾难,到时候死的又岂是大汉的士兵?”

金日磾知道她说的句句实言,却不能不担忧,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她,坚定说道:“我陪你一起去,在你身边,我的心才会踏实。”

“不行!”凝晨比他更加坚决,“你又不懂医术,多在那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,我绝对不会让你去的。”

“你也知道危险,那你还争着抢着要去?”金日磾红了眼,又急又气地瞪着她。

凝晨看着他的模样,忽然间笑了,轻轻揉着他的发,“磾,你一项沉稳的像是三十七岁,现在的你才像是十七岁少年该有的样子。”

“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?”金日磾不情愿地拨开她的手,依然生气,“不管怎样我都会跟你一起去的。”

“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的。”倘若他有什么不测,花氏就真的没有希望了,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。

两人大眼瞪小眼,谁都不愿妥协,僵持不下之际,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,“我陪姐姐去吧。”

“诺儿?”凝晨看着她摇了摇头,“你们都不要坚持,谁都不要去,别让我再分心照顾你们。”

“姐姐,我也懂得辨别药草,对医理也略知一二,给你跑跑腿、打打杂还是可以的,何况有我跟着,磾哥哥也会放心一些,是不是?”

金日磾微微皱眉,那声“磾哥哥”叫的他头皮发麻,警告过她很多次还是改不过来,不过这次他倒没反驳,或许这个丫头跟着去还能起到一定作用。

诺儿看他们都不说话,灵眸转动,欣喜地说道:“那就说定了,明日一早我便跟着姐姐一起出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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